天命

　　國土危脆 沈殷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消息，雖然持續收到來自城邦以沈殷的名義發出的郵件，但是夏研只是敷衍著回覆，也不再更新研究進度。沈殷在遙遠如星辰的城邦一定發生什麼事了，夏研不知道是什麼事，可是肯定不會是太好的事。 林萌決定回城邦一探究竟，夏研雖然覺得不妥但是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，就情感而言，他也理解林萌必須知道沈殷是生是死？ 從今以後夏研與林萌一暗一明，一黑一白，也許再也無法相逢。臨別時兩人連擁抱都很難，夏研說他要先走，林萌說好。好像一直以來都是林萌看著夏研的背影離開。 ### 夏研與祖兒回到隱藏在山脈裏的基地時已經是子夜，夏研背著五歲的兒子夏熙，祖兒背著三歲的女兒夏芯，基地地處隱密，數萬年來支持著族群不至於滅絕，除了有完善的地下維生設施，更有完善的社會教育體制，以及「城邦」遺留的菁英政治管理系統。 這是夏研第一次跟著祖兒回到這個城邦的「桃花源」，也是第一次要跟祖兒的父母見面，他的心中有一絲緊張與不安，並不是因為純然陌生的緣故，而是他要陳述的事情太過揪心，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即將碰面的岳父。 雖然是初次見面，血緣是清清楚楚的寫在五官的記憶上。夏熙高聳的額頭與寬闊的臉龐簡直就是外祖父的復刻，夏芯細緻的眉毛與閃閃動人的眼睛無疑是外祖母的翻版，祖兒看著夏研， 「就跟你說吧！跟我父母親一模一樣。」 老太太自然是極為歡喜，立刻帶著兩個孫子跟祖兒進入內室，留下兩個初見的男人對坐著， 「你有什麼證據？」，老人其實年紀剛過花甲，兩眼炯炯有神的盯著夏研。 夏研把與「信天翁」的對話錄音重播了一遍，老人把雙掌自胸前展開，夏研也把雙掌推開與老人對掌，這是城邦重大問題討論時，傳統的溝通方式，兩人手掌竟是老人略大，只是夏研的手掌較為溫暖。 「我一句一句問，你一句一句回答。」 「好的。」 「沈殷現在如何？」 「已經沒有依照約定的時間與方式聯絡，但是城邦依然以沈殷的語氣繼續下達指示，我已經停止回應。」 「你有什麼打算？」 「脫離城邦，另謀生路。」 「你有什麼生路？」 「這就是我今晚來的目的。」 「你想要我跟你一起背叛城邦？」 「不是背叛，是脫離。每一顆種子，一定要遠離原來的大樹才能長成另一棵大樹。」 「何況我沒有選擇，我們還有兩個孩子。」　　 「你所說的是真心誠意的。」 「句句是實。」 「那個叫林萌的女人呢？」 「她已經啟程返回城邦。」 「為什麼？」 「她說要給沈殷一個交代。」 「喝點小米粥吧！」，老人把雙掌收回，眼光由嚴厲轉為溫柔。 ### 生死無間 林萌抵達城邦時，等待她的並不是冰冷的手銬，啄木鳥以最高的規格迎接這位從地球跨越五千萬公里回來「城邦」的桂冠科學家。 她銳利的眼神掃過所有人，確定沈殷沒有在裏面，啄木鳥似乎知道她在想甚麼？ 「沈殷病了，病得很重。」 「那我們直接去看他吧！」，林萌故意給啄木鳥一個難題。 「可以。」，沒想到他卻回答得很爽快。 ### 進入莊嚴肅穆的居室時，林萌聞到淡淡的紫檀香，這是她過去二十年天天聞到的味道，她想起與沈殷無數次針對科學驗證的討論與爭執，沈殷總是把她當小孩，看著她面紅耳赤時才稍稍讓步。 她問自己為什麼要回來？她對沈殷其實是有如兄妹ㄧ般的感情，這麼多年，沈殷也對她相敬如賓，連手都沒有牽過，他們就這樣如假面夫妻般的過了二十年。 沈殷在國際生物科學界有非凡的地位，在基因改造工程領域中有傑出的突破性發現，這些成就對城邦的任務而言是完美的掩護，對林萌也是。眾多的學術研究只要沈殷提出計畫，幾乎各國都爭相參與，林萌知道這些研究計畫最終其實是沈殷自己在實驗室獨立完成，名義上林萌也是實驗室的共同主持人。 有些重大的論文發表，林萌還代表實驗室進行對外展演，由於林萌外表亮麗，思路清晰，儼然是實驗室的代言人。 走入內室，林萌看見沈殷躺在床上，旁邊插著幾朵白玫瑰，水瓶剛剛添水，還有些水漬滴在矮桌上。 沈殷的呼吸間隔極長，似乎進入一種冥想狀態。 「是的，我們已經讓他進入無極空間。」 林萌知道「無極空間」是什麼？長老到達生命終點時，城邦特殊的生命科技可以讓他們進入最低能量狀態，只剩下呼吸和心跳，大腦進入無極狀態，關閉所有感官，無聲無味無觸無意。 「接下來就是看妳的選擇了。」，啄木鳥直視著林萌。 「我的選擇？」，林萌還不想直接攤牌，她不知道沈殷說過什麼？也不知道啄木鳥知道什麼？ ### 沈殷在離開地球飛往城邦之前，沈殷表達了城邦已經失去耐心等待，急欲直接回歸地球，甚至不惜將目前的地球人徹底毀滅。七個長老中三個贊成三個反對一個中立，情況隨時生變。沈殷表示自己絕對會全力阻止這場文明衝突的浩劫，如果不能成功，他不會回到地球。 林萌問道，「城邦為什麼緊急把你召回？」 「因為城邦收到一封奇怪的勒索信件，跟天機計劃有關。」 「不會是你自導自演的吧！」，林萌開玩笑的說道。 「我還真的想過，不過我只是想想。」 「看起來我們還是有點默契的。」，林萌說完眼睛就注視著前方。 沈殷欲言又止，最後吐出一句話， 「妳跟夏研都要保重。我跟他說明了我的計劃，妳有問題就找他。」 「為什麼你不直接跟我說？」 「鎖有鎖的功能，鑰匙有鑰匙的任務，知道太多並沒有好處。」，沈殷表情異常堅定，空氣中有一種決絕的氛圍。 林萌望著沈殷的遺體想著，「我是鎖還是鑰匙呢？」 ### 菩薩亡言 祖兒已經哄兩個孩子睡著，走了一天的山路，兩個孩子開始還很興奮，幾個小時走下來，原來的參天大樹與野徑小花已經失去吸引力，開始賴皮的要父母背著他們。有些路徑需要垂直降下，幾乎沒有落腳處可供踩踏，祖兒從小在這裡攀爬，依然熟門熟路，攀爬自如，夏研可吃盡了苦頭。 岳母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夏研，對他卻有極大的好感，也許就跟人類說的一樣，丈母娘看女婿，越看越有趣。祖兒幾番示意，才依依不捨的幫一對玉琢般的孫子蓋好被子走出去。 祖兒急切切的問，「爸爸怎麼說？」 「沒說。」，夏研還真的不知道老人家怎麼想。 「明天妳再問吧！累一天了，早點睡吧！」 也許是已經很久沒回到老家，祖兒竟然興奮的睡不著，靠在夏研的身旁，聽著他一起一落的打呼聲，一夜未眠。 ### 「女婿怎麼說？」，老太太進來看見老先生還一口一口的抽著自己捲的老菸。 「跟城邦傳的訊息有出入。」 「那你怎麼想？」，老太太問道。 「妳又怎麼想？」，老先生反問道。 「我是這麼想，人啊！不論你是什麼人，只要是人，首先是要善良，其次是要誠實，最重要的是能夠為其他人著想。」 「所以妳覺得女婿的叛變是對的？」，老先生直接問了。 「至少他沒有忘記自己是個人。」 「城邦的人也是人，妳怎麼說？」 「一個種族如果只剩自私的基因遺留下來，有什麼意義呢？」，老太太明亮如少女的眼睛注視著這位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伴，從他年輕壯碩，到今天德高望重，被推舉為「普悠瑪」的耆老領袖。 「你還記得我為什麼嫁給你嗎？」 老人想起來那年為了娶到她，舉行的一場野地求生比賽，其他競爭者都是帶回來各種獵物，只有他帶回來挖到的野生地瓜和野菜。 「記得。」，兩位老先生老太太像年輕時擁抱著對方，好像沒聽到外面淅瀝的雨聲。 ### 「普悠瑪」以π族遺民身份居住在保留區內，在數萬年前的大瘟疫中，他們的祖先僥倖逃過一劫，城邦的菁英移民到伽瑪星球時，因為安全與社會階級的原因，他們被留置在地球。 π族遺民保留了傳統的手語溝通方式與簡單的語言文字，在原來的城邦體系就是屬於低階的平民階級，因此並不被允許學習精妙的心靈溝通技巧，無法學習高妙的科學與哲學。 但是他們數萬年來卻也在大自然的環境薰陶中，發展出對於大自然奇特的感知能力，也許這就是上天的旨意與命運奇妙的安排。 π族遺民固守在人跡罕至的叢山峻嶺之中，隱藏在地球人的包圍之下，他們也學習地球人的語言作為保護自我的屏障，但是謹慎的與地球人保持距離，從血統上保持遺民的純正等待天命降臨。 地球人對這群「化外之民」保持著寬容的態度，以為他們是物種演化裏的活化石，這個美麗的誤會僥倖的維持了「普悠瑪」世外桃源般的獨立存在。 ### 墮落天堂 啄木鳥以溫和的眼光望著林萌，當年萬中選一的選擇了她和夏研，啄木鳥知道眼前這兩個孩子是城邦脫出困局的最好方案。 在這個白天炙熱的到數百度，晚上酷寒到零下數十度的星球，城邦移居到伽瑪星球已經數萬年，科技的卓越可以讓他們在地底建立賴以生存的帝國，可是環境的影響已經讓城邦的新生命產生變化，最近的觀察顯示，如果不盡速找到回到地球的方法，城邦將與地球人演化向兩個不同物種，一旦產生生殖隔離，將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。 夏研和林萌是城邦透過基因控制技術培育的「新城邦人」，在容貌外觀與身體素質上可以在現在的地球生存，作為「實驗者」，他們將要送回地球，與已經在那裏孤軍奮戰的「西格瑪」組織一起找到回地球的路，「西格瑪」在沈殷的領導下已經完成城邦人與地球人的基因比對，夏研與林萌將是升力俊，證明該項技術的可行性。 這項名為「天機」的祕密計劃在城邦內部只有七位長老知悉，啄木鳥是其中之一，他正是目前唯一保持中立的長老。 歷經近二十年的努力，城邦的心血終於要露出曙光。沈殷近於叛變的事件整個被壓制下來，因為沈殷為什麼叛變的原因，啄木鳥一定要瞭解得一清二楚，同時夏研與林萌是否知道，甚至是共謀，都要查個水落石出。 ### 林萌幽幽的說，「您說他病了？」，其實林萌一直以為沈殷是遭到城邦軟禁，沒想到情形比她設想的要糟糕許多。 「他是心病了。」，啄木鳥用一種可惜的語氣說。 「加上他在計劃叛變失敗之前，已經服下了自己配製的獨門毒散，我們已經盡力搶救才能維持這種狀態。」 「叛變？他做了什麼事？」，林萌故作不解。 「妳是聰明人，需要我戳破嗎？」，啄木鳥說。他把夏研跟祖兒最後發給沈殷的郵件遞給林萌。 林萌看完，「這能證明沈殷叛變？夏研叛變？還是我也叛變？」 「這正是我讓妳也回來的原因，我想面對面聽妳的說法。」，啄木鳥嚴肅的說。 「夏研也是，可是他也失蹤了。」 「沈殷回城邦之前，鄭重的告訴我要盡快完成天機計劃，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與夏研一起研究如何讓城邦人安全回到地球，不會受到地球細菌或病毒的感染。」，林萌冷靜的說。 「然後呢？」，啄木鳥問。 「經費問題他會回到城邦後爭取。接著他又說，這個部分如果失敗，就要啟動備援計劃。」 「備援計劃是什麼？」，啄木鳥問。 「在天機計劃完成之前，設法把城邦人阻絕在地球之外。」，林萌說。 「怎麽阻絕？」，啄木鳥追問。 「他說，時候到了我自然就會明白。」 啄木鳥看著眼前的林萌，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事實？ 「信天翁感染了某一種沒見過的病毒，還在外太空繞呢？妳知道怎麼回事嗎？」 「他會不會自己進了沈殷的實驗室？」 「進了會怎樣？」，啄木鳥說。 「就會感染我們正在研發的一種病毒，可以讓城邦人理解地球人的情緒和喜怒哀樂。但是有一些副作用，如果搭配最近研發完成的疫苗，就可以得到控制。」 「沒有控制的話呢？」，啄木鳥追問。 「就可能會整天想像自己在創作藝術，最後會耗盡精神，然後。。。」 「然後自殺？」，啄木鳥終於明白。 「是的，教授。」，林萌恭敬的回答。 林萌終於明白自己研發的病毒是鎖而遠在地球的夏研是那把鑰匙。 ### 勝敗熾然 一對兒女先醒了，女兒夏芯蹭到父母中間，夏熙則已經懂事的站在床邊。祖兒先睜開眼，讓夏熙也上了床，夏研自然就醒了。 長久的壓力與精神肉體的折磨，讓夏研睡得特別深沉，似乎是在一個乾淨的洞穴找到安全的棲身之地。 不久，門外有人敲門，祖兒一驚，門已被打開，老人示意要夏研出來，夏研出了房門就被兩位孔武有力的男子架著來到前堂。祖兒想要跟上，被母親阻止。兩個兒女不知道發生什麼事，躲在祖兒的身旁，抬起雙眼看著外婆。 ### 「我已經發出訊息給城邦，你馬上離開此地，大武小武會護送你並且確定你離開。」，老人紅著眼睛，想必也一夜無眠。 「我明白了，這樣也好，祖兒母子三人就拜託您了。」，夏研率先走了出去，老人用眼神示意兩兄弟跟上，穿過昨日進來的地道，小武走在前面帶路，大武在後面警戒著。 三人在一個懸崖的地方停了下來，前方並無去路，夏研立刻明白接下來要發生的事，一切已經太遲，一個漁網從大武手上撒出，兩兄弟手腳俐落的把夏研張羅妥當，把夏研丟進了深不見底的峽谷。 隨後兩人也一躍而下。 ### 祖兒大聲的問父親為什麼要送走夏研，父親緩聲說道， 「妳已經為人母親，難道不明白嗎？」 「我要跟他走。」 「孩子們呢？」，祖兒的母親使出了殺手鐗。 祖兒淚已經湧出，頹然坐下。 ### 夏研被大小武從水中像魚一樣撈起來，他們並沒有立刻鬆開他，夏研冷靜了下來，決定隨機應變。 三人在小舟上都沉默無語，大小武用手勢交談，清晨的霧氣瀰漫，他們似乎非常熟悉此地的環境，不久就停留在一處淺灘，砂石白細，不見獸跡。 溪流盡處形成一道瀑布，再往前就是浩翰的太平洋了。 他們兩人在一處洞穴佈置妥當，大武首先開口， 「要麻煩夏先生在此暫時委屈幾天，等待城邦指示。」 夏研也猜出了八九成，做了一個手勢請兩人離開。這時他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向他走了過來，他開始不敢相信，直到那人走到他的前面數十公尺，夏研起身跑了過去。 ### 林萌和夏研沒有收到沈殷定期以特殊議定的編碼方式聯絡之後，做了一次很深入的討論。 林萌對於地球上的病毒已經掌握複製技術，夏研則對城邦與地球人的基因序列找到重新鏈接的方法，如果城邦要強制進入地球，林萌將啟動病毒防護網保護地球，這種病毒對人類已經沒有殺傷力，對城邦人卻可能構成心肺衰竭的致命影響。唯有夏研與祖兒研發完成的疫苗可以解決病毒的蔓延，同時產生沈殷期待的副作用。 這是沈殷冒著生命危險幫他們爭取的時間，林萌決定回到城邦親自探究沈殷的情況，夏研則和祖兒暫時藏匿起來製造疫苗，等待進一步的情況變化。 分手的時候，林萌跟夏研坐在海邊，兩人都不知道怎麼開口。林萌提起在東海時，兩人都記得那天下著雨，還有一把共撐的傘，傘是林萌的，上面有藍色的小碎花。 「那天你想說什麼嗎？」，林萌問。 「跟今天一樣，只是角色換了。」，夏研回答。 「我一定會回來。」，林萌輕聲的說。 「我一定會等。」，夏研看著林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。 ### 百密一疏 啄木鳥看著林萌，林萌也看著啄木鳥。 「老師為什麼要騙我？」，林萌說。 「騙妳？」 「躺在那裡的不是沈殷。」 「妳怎麼知道的？」，啄木鳥有點好奇。 「沈殷每次逛花農市場，只會買一種顏色的玫瑰。」 「他還跟我說，如果他死後看到玫瑰的顏色不對，他會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。」，林萌說。 林萌走到白玫瑰前面，把花抽出來，遞給了啄木鳥。 「他真的爬出來了。」，啄木鳥說。 「知道他現在在那裡嗎？」 「找到一封信，應該是給妳的。」，啄木鳥把信遞給林萌。 ### 林萌， 想想這竟然是我第一封寫給妳的信。 我很久以前就看過妳寫給夏研的信，或者不算信，是放在信箱的紙條之類的。在沒有網路與通訊軟體之前，還是有方法可以讓自己的心意被傳達，只是時間長一些，誰說這樣的情況不好呢？好的事物都需要被適當的醞釀，感情當然也是。 妳應該是知道了，是我特意把妳和夏研拆散，為了城邦，也為了我自己。對於這一點，我本來想設法做一些事彌補，但是顯然技巧非常拙劣。希望妳和夏研可以原諒我的自私。 可憐的信天翁還在天上繞著，如果可以請在城邦把疫苗研發出來，夏研與祖兒的疫苗配方我收到了，但是終極配方需要能夠處理人類「自私的基因」，我們要努力的地方還很多，路還很長。 我和教授討論過，請他在給我們一些時間把「天機計劃」完成，否則就算人類被城邦消滅，城邦最終還是無法在地球或者任何星球生存。 教授問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，我想了很久，妳猜得出我怎麼回答的嗎？ 。。。 沈殷 ### 「似乎你們之間有特殊的編碼方式，我們還沒有破解出來。」，啄木鳥無可奈何的說。 「他說您問他為什麼要做這些事？」，林萌說。 「是啊！他想了很久，然後說了一句話。」，啄木鳥說。 「我想做一個真正的人。」 林萌聽完沉默了許久，抬頭問啄木鳥，「現在你希望我做甚麼？」 「留在城邦，把疫苗的配方完成實驗，直到我們找到沈殷和夏研。」 「如果我不願意呢？」 「我們有很多方法把地球上的人類清除乾淨，只是我希望給沈殷最後一個機會。」 「夏研呢？」 「他出現在π族遺民的基地附近，把祖兒跟孩子們留下後又神祕消失了。」 「沈殷回地球了嗎？」，林萌接著問。 「我本來以為妳會知道。」 ### 「我知道的是，城邦人進入地球前如果沒有適當的疫苗，那是一個關乎生死的大事。」，林萌決定直接挑戰啄木鳥的戰鬥意志。 「等妳把疫苗研發成功，我們就可以嘗試，當然妳必須一直留在這裡，直到疫苗試驗成功。」 「看樣子教授是要把我留在這裡當人質了。」，林萌繼續試探。 「那就要看沈殷和夏研肯不肯出現了？」 「所以我同時也是誘餌？」 「別忘了，你們都是城邦計劃中栽培的種子，是未來城邦返回地球的希望。」 「如果我不合作呢？」, 林萌知道答案很接近了。 「妳不會不合作，因為。。。」，啄木鳥眨眨眼。 「沈殷已經帶著城邦毀滅人類的病毒回到地球，現在應該與夏研碰面了吧。」 林萌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。 「我打算給他們兩人三個月，希望他們好運。就看妳表演了。。。」，啄木鳥出了最後一題，把林萌一個人留在黑板前面。 然後把白玫瑰又插回瓶子裏。 ### 神機妙算 夏研見到沈殷時，東方的太陽正好跳出海面，霞光萬丈的烘托下，沈殷好像是一個從海面下升起的神，對夏研而言，沈殷確實是神。 可是沈殷卻蒙著一條像夜行賊般的黑布，在距離夏研十公尺左右就示意夏研坐下來，比出了問候的手勢。 夏研立刻會意，兩人端坐在細砂海灘的上面開始交談。大小武遠遠看著，逐漸入迷，雖然看不懂他們手勢的意義，但是兩人精妙絕倫的動作行雲流水般引人入勝。 他們首先注意到夏研的手勢慢了下來，然後沈殷也慢了下來。夏研的淚水流了下來，沈殷依然沉著冷靜，似是早有心理準備。 大約停頓了幾分鐘之後，夏研抹去了淚水，又開始了手語的動作。他的動作越來越快，好像是急切的跟沈殷說明什麼，然而沈殷多數只用一個手勢便阻斷了夏研。 太陽慢慢升起，海灘開始熱起來，大小武的汗也不住的流了下來，遠方有海豚歡暢的互相戲耍著，看似比人要快活得多。 終於兩人停了下來，沈殷轉身走在前面，夏研走在後面，沈殷走的速度很快，夏研每一步都踩在沈殷的腳印上。夏研始終跟沈殷保持十公尺的距離。 ### 「清道夫」在夏研離開之後不到一個小時就抵達「普悠瑪」，祖兒的父親身為耆老之首，代表迎接她。 「清道夫」是一個中年大嬸，臉上笑咪咪的，她戴著紅色的領巾，領巾上有伽瑪星的標誌。 「城邦啄木鳥長老特別要我向您致意，謝謝您告訴我們夏研已經來過。我們很急著找到他，確定他接下來的打算。」，她不急不徐的說。 「他送祖兒和孩子們回來就立刻走了，說城邦有重要任務指派，無法多做停留，我們也只好隨他。」，老人一邊抽著捲菸一邊說。 「他沒有提到我會來拜訪您嗎？」 「他只說城邦接下來會有貴客到來，但是貴客是誰倒沒說，只說是來送禮的。」 「送禮？」，大嬸不解。 「給我拿下！」，老人一聲令下，大嬸已經被五花大綁。　　 「妳老實說妳要送的禮在那裏？」，老人慢悠悠的問。 「哪有什麼禮？」，大嬸依然不解。 「跟著妳來到地球的禮物妳忘了嗎？」，老人慢條斯理的說。 ### 夏研與沈殷在海邊「交手」之後，知道沈殷從城邦能回到地球，是啄木鳥欲擒故縱的陷阱。沈殷脫困後潛入「清道夫」開往地球的太空船，冒充宇航員的路上，就明白自己的脫逃也許是啄木鳥的安排。 既然是安排就有目的，沈殷靠近地球時終於恍然大悟，自己可能帶著某種城邦的病毒回到地球，這是啄木鳥「以子之矛，攻子之盾」的手段。 「現在還是潛伏期，我估計一個月內就會發病，如果我們找不到治療的方法，這裡就是我的墳墓。」 「林萌已經返回城邦。她是自願回去的，因為要知道你是不是活著？」 「我如果死了她回去有什麼用？」 「她說了，這是她的心意。」 沈殷解下黑色的頭巾，裡面還是一層嚴實的包覆，只露出兩只明亮卻疲憊的雙眼，似乎有著淚光。 「開始工作吧！你在另一個房間」，沈殷像在「西格瑪社」時一樣，說完就馬上進入思考的領域，他永遠只用一只鉛筆和計算紙。 「我從來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個設備這麼齊全的實驗室！」，夏研隔著牆說。 沈殷想著城邦也不知道。 ### 計出連環 啄木鳥推開實驗室的門，直接走了進來。 「還要三天。」，林萌頭也沒抬。 「妳收拾收拾，我們走吧！」，啄木鳥說。 「去那裏？」，林萌抬起頭。 「明知故問。」，啄木鳥頭也不回的走出去。留下一張紙給林萌。 ### 「啄木鳥您好， 又是我。 您犯了極大的錯誤，以為我就是沈殷。 以我的聰明才智，您不僅誤會了他，也低估了我。 估計林萌在您這裡的工作也差不多了，沈殷和夏研可能還在努力解決一些芝麻綠豆的事情。 信天翁還在外太空飛著，清道夫不知道掃到那一條街道了，看著您一大把年紀了還為這種俗事操心，我實在於心不忍。 天機計劃在您的卓越領導下，其實已經接近完成，但是無論是城邦人還是地球人，你們共同的基因裏有一個「自私的基因」，就是這個基因讓你們始終在宇宙間流浪。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。 答案我已經告訴您了，睿智的您，也許知道該怎麼做了。這一次是免費的，因為。。。 神愛世人。 祝福您。」 ### 「妳覺得這封信到底是誰發的？」，啄木鳥在滿天星星的太空艙裡問。 「不可能是沈殷，不可能是夏研，最有可能的就是我了吧！」 林萌笑了，人類的電子郵件有預約發信的功能真好。真的準時呢！ 啄木鳥突然覺得全身奇癢， 「教授您別緊張，這種病毒叫做玫瑰病毒，只會起玫瑰疹，到了地球，遇到清新的空氣就自動痊癒了。」，林萌睜著大眼睛說。 啄木鳥想起那枝白色的玫瑰。 「一群壞孩子。」 林萌似乎看透了啄木鳥的心思， 「教授知道地球人還有一個城邦人已經消失的基因嗎？」 啄木鳥完全放棄了，忙著抓癢。 。。。 「教授，您只要不動就不會癢。」 「真的嗎？」 「假的。」，林萌似乎以此為樂。 啄木鳥悻悻然的想到一個問題， 「沈殷跟夏研，妳會選擇誰？」 林萌沒有回答，看著外面燦爛的星空，蔚藍色的地球近了些，其實還要好幾天行程。 對林萌而言，沈殷跟夏研從來不是選擇題，喜歡山就不能喜歡水，喜歡水就不能喜歡山，仁者樂山，智者樂水，就不能是仁者也是智者嗎？ ### 螳螂捕蟬 「清道夫」大嬸氣呼呼的坐在大廳，「普悠瑪」七位耆老圍坐著，祖兒的父親先開口。 「目前城邦的狀況比較複雜，經查證後確認清道夫確實抵達地球。叛逆者沈殷也搭乘同一班太空船到達，經調查與清道夫沒有直接關係，清道夫即日釋放。」 「本邦長老已經協同桂冠科學家林萌在前往地球路途中，林萌主導天機計劃之病毒研究，備極辛勞，於實驗過程中不慎感染，病況急速惡化，請協助在地球尋找處方，至要。」 老人唸完收到的極密郵件，對「清道夫」以手語表達歉意，大嬸還在氣頭上，不過也忍住不發。 「我們就是七個小矮人跟白雪公主陪禮了。」，老人再次表達歉意。 大嬸終於忍俊不住，撲哧一聲氣也去了大半。 「不過另一個重要的消息要跟各位宣佈，西格瑪社遭到地球人的國際刑警組織 ICPO 監視已經多年，最近他們似乎已經查到我們的祕密基地，空中與海上有不明偵測訊號，請各位注意進出與通訊系統使用安全。」 「沈殷和夏研有消息嗎？」，大嬸似乎不在乎地球人的威脅，畢竟她此行的任務是掃除城邦返回地球的障礙，這個障礙就是他們兩人。 「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。」，老人意味深長的說。 ### 國際刑警組織 ICPO 內部視訊會議， 參加人員： 行動代號：黃雀一號行動 計劃負責人：文森 洛杉磯：獵鷹小組成員三人 台北：黑熊特勤組五人 會議討論內容與結論如下： 黑熊特勤組報告： 「西格瑪社」目前負責人夏研以及其家人等共四人，已經消失一百零三天，「西格瑪社」成員十人停止聚會與活動，研判應該與夏研消失有關。 貓頭鷹小組報告： 國際知名科學家林萌自五月起已經離開加州實驗室，去向不明。 異常現象報告：截獲不明人士發送之電子郵件，與之前截獲之勒索郵件研判為同一人所為。觀察其文字內容，似乎並非與我方居於完全敵對立場，持續觀察追蹤。 基於以上內容，建議儘速查明沈殷，夏研與林萌三人去向，必要時擇其一人逮捕審訊以知其背後目的。 文森看著這份報告不禁皺眉，這是一份乏善可陳的會議結論，他已經可以預見老闆「貓頭鷹」一定會給他一頓排頭。 過去三年，文森率領的跨國團隊，從沈殷研究的題目方向預測「西格瑪社」即將有重大行動，該行動可能是以地球人類為目標，但是其中存在許多疑點無法圓滿解釋。 疑點一：「西格瑪社」對地球上過去發生的瘟疫及病毒進行基因突變檢測，這是老掉牙的歷史問題，並不具備創新的研究價值。 疑點二：夏研在近年的論文研究中一再提出人類基因與抽象思考，甚至喜怒哀樂的連結關係，這對地球人而言純屬自然演化，並非現今生物醫學研究主流。 疑點三：林萌在沈殷的實驗室並沒有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，林萌似乎有自己的研究主題在祕密進行，該主題為何至今成謎。 「現在收網是不是太早了？」，他不禁這樣問著自己。但是面對三人同時失蹤的事實，他必須做點什麼？是什麼呢？ ### 黃雀在後 林萌打開洛杉磯的家門時吃了一驚，隨後進來的啄木鳥也是。 沈殷端著一杯紅酒，夏研也是。兩人似乎完全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一般。林萌雙眼含淚，衝過去抱住沈殷，夏研尷尬的站在一旁。 啄木鳥有些不敢置信，沈殷應該是躺平了才對啊！他非常確定在沈殷的單人太空艙中佈置了城邦研發的病毒，沈殷久離城邦，不應該會有抗體，而這個病毒就是要對付地球人的第一種武器。 沈殷終於推開了林萌，林萌似乎想起夏研也在，轉頭看夏研時，夏研的臉轉向落地窗，外面是一輪夕陽，漸漸沉入太平洋。夏研當時想著，「祖兒和孩子快睡了嗎？」 「我想是我們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了。」，啄木鳥找了靠近壁爐的沙發坐了下來，似乎非常疲累。 沈殷坐在啄木鳥對面，夏研走向落地窗，眼前這一切似乎他已經毫不在意，林萌有些不捨，但是她自己也心亂如麻。 「我可以撤銷你和夏研的追緝令，但是你們要給我一個完整的解釋。」，啄木鳥開門見山。 夏研突然開口， 「也許太遲了。」 拉起林萌就往壁爐裏鑽進去，轉身立刻關閉開關，兩人直接掉入水中。。。 ### 貓頭鷹進來時發現只剩兩人，立刻命令組員搜索其他房間，結果一無所獲。 啄木鳥瞪著沈殷，眼光中有一種難以理解的訊息，他突然向沈殷撲了過去，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個字，人就倒在沈殷身上。 貓頭鷹大驚失色，一探老人氣脈，搖了搖頭。為了防止沈殷做出類似舉動，一個幹員立刻把沈殷五花大綁，讓他動彈不得。沈殷非常費力的轉頭想再看啄木鳥一眼，但是雙眼馬上被黑巾蒙上，眼前立即一片黑暗，只聽得見幹員持續在搜尋其他人員，以及貓頭鷹咬牙切齒咒罵的聲音。 ### 進入迷你潛水艇後，兩人都已筋疲力竭，一切發生得太快。林萌這時候才能緩和下來想想剛才幾分鐘前發生的事。 夏研倒是比較冷靜， 「現在外海一定也有他們的巡邏艦艇，我們需要再等一下。」 林萌突然開口， 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 「夏研。」 「我是林萌。」 「幸會。」 兩人相視一笑，回想起當年一起來到地球的往事。 「還能開玩笑，那應該沒事。」，夏研嘴上這麼說，其實心中知道已經回不去當年了。 「我和沈殷收到的訊息是妳生病了，我認為是啄木鳥的引君入甕手法，但是沈殷不想冒著個險。」 五彩繽紛的魚隔著玻璃在潛水艇外游來游去，林萌想起跟夏研來到地球那一天太空船外面燦爛無比的星辰，突然比了一個手勢。 夏研說，「我累了，先睡吧。」 ### 沈殷的黑色眼罩被拿下來時，文森已經坐在他面前了。所有的幹員都已經撤走，一切也已經恢復原狀，就好像一個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，連啄木鳥也不見了，只是清晨的風已經吹拂了進來，沈殷非常熟悉這種怡人的感覺，只是少了一個人。 「沈博士，現在我打算聽你的故事。」 「我叫文森，黃雀行動負責人。我是一個乾脆的人，你應該也是。我們已經監視西格瑪社三年，你是誰，夏研是誰，林萌是誰，我們都很清楚。至於死去的老人是誰？基因資料庫比對完畢是查無此人，就從這裡開始吧？」 ### 如夢似幻 夏研在夢中似乎要陪著林萌去某個地方，兩人在一個小站等待火車。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穿過月臺到另一邊等車。車來的時候居然是在軌道的另一邊，夏研正在猶豫怎麽辦？是不是再爬一次階梯到另一邊月台。 林萌很果決的說不用。 然後跳下鐵軌，扛著行李，穿過鐵道。他看著火車快來了，想要撞也要一起被撞，也跟著林萌跳下鐵軌。然後他們一起爬上月台。上了月台，夏研忍不住抱住林萌說，「妳真是個小瘋子。」 林萌很開心的說「本來就可以這樣啊！」 夢醒來，夏研發現林萌躺在自己右側睡著了，屈個身子，臉朝著自己。 夏研悄悄起身，發動潛艇的靜音引擎，滑出了隱蔽的海岬，朝向太平洋緩緩前進。林萌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，站在他的身後。 「沈殷跟啄木鳥不知道怎麼樣了？」，她放心不下，第一件事還是直接問夏研。夏研也沒有答案。 「各安天命吧！」，夏研隨口這麼說。 林萌看著夏研，覺得這不像是她理解的夏研。 林萌看著潛水艇裏的導航系統， 「為什麼我們不是航向福爾摩莎島？」 夏研看著黑暗的前方， 「我還不確定是不是地球人已經完全掌握了我們的祕密基地。」 「這艘潛水艇是普悠瑪的嗎？」 「是的，不過妳大概不會想知道它幾歲了。」 「你怎麼知道有這艘潛艇的？，我在這裡住了二十年都不知道。」 「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。」 「夏研，你怎麼變得陰陽怪氣的。」 「妳會煮飯嗎？」，夏研問道。 。。。 ### 同一個時間，地球上所有的人類通訊設備都收到一條訊息，以各種不同的語言傳遞相同的訊息， 「We are coming back.」 ### 意在不言 「我很想相信你說的話，可是你為什麼要幫助地球人？」，文森注視著沈殷。 「你不需要相信，你只要等三天，三天之內你就會相信了，不過也可能太晚了。」 就在這時，文森的手機出現一條訊息， 「We are coming back. 」 同一個時候，紐約的時報廣場巨大看板上也出現了相同訊息。在東京，巴黎，倫敦，跟北京出現的訊息也非常類似， 北京簡體中文版的比較硬， 「大限將至」 台北出現的繁體版中文比較可愛， 「別急，我們來了。」 沈殷的手機也傳來訊息， 「£€^π√¥482gdju」 文森拿給沈殷看， 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 「城邦的毀滅小組已經上路。」 ### 「你的建議是？」，文森開始相信沈殷的話。 「把啄木鳥救活。」，沈殷說。 「希望你們還沒有把他火化。」，他補了一句。 「如果已經火化了呢？」，文森說。 「那你還是趕快回家跟家人告別吧！」 ### 啄木鳥醒來時，沈殷站在旁邊。 「你都說了？」，啄木鳥的第一句話。 「該說的說了。」 「不該說的呢？」，啄木鳥又問。 「沒有不該說的。」 「夏研跟林萌呢？」 「應該快出現了。」，沈殷說。 「看來大勢已去。」 「能救你就好。」，沈殷意味深長的說。 「你怎麼救我的？」，啄木鳥追問。 「說了您不會相信的。教授。」 ### 「£€^π√¥482gdju」 潛艇的顯示屏突然出現一堆亂碼。 林萌說，「怎麼回事？」 「普悠瑪傳的消息，城邦已經決定入侵地球。」 「€^°¢π588dji54#_-74594fjjsd45378*+」 「啄木鳥研判已經犧牲，沈殷下落不明，應該已遭到逮捕，城邦文明的祕密估計將會不保。」 「°π¥¢「÷°=^^¢™「」「¥¥€€°」 「普悠瑪全部同胞撤往海底第二祕密基地，三日後開戰。」 夏研決定浮出海面，一浮出海面，就看見自己被幾艘軍艦包圍在中央， 「Show time.」，手機收到一則訊息，傳訊人是沈殷。 ### 城邦的毀滅小組到達地球外八千公里的外太空時突然失去動力，只能繞著地球旋轉，宛如一顆顆衛星。 啄木鳥返回城邦的路上，把毀滅小組的人員接上來，當他回頭看這顆藍色的星球時，心中充滿著喜悅。他有一份與聯合國簽署的文件，他代表城邦已經承諾共同開發撒哈拉沙漠，作為城邦移民回地球的實驗家園。 回家的路近了，只是啄木鳥有點恍惚，那裏才是他的家呢？ 突然他想起沈殷實驗室裏掛著幾個字， 「此心安處是吾家」。 ### 夏研跟沈殷告別，兩人一時無言。白淨的沙灘上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。 林萌站在落地窗前，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， 夢中似乎要陪著夏研去某個地方，兩人在一個小站等待火車。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穿過月臺到另一邊等車。車來的時候居然是在軌道的另一邊，夏研正在猶豫怎麽辦？是不是再爬一次階梯到另一邊月台。 林萌很果決的說不用。 然後跳下鐵軌，扛著行李，穿過鐵道。他看著火車快來了，也跟著林萌跳下鐵軌。然後他們一起氣喘噓噓的爬上月台。上了月台，夏研忍不住抱住林萌說，「妳真是個小瘋子。」 林萌很開心的說「本來就可以這樣啊！」 夏研靠近過來想要吻她。 她不願意醒來，但是就在那一刻她醒了。 ### 能再遇見林萌，他這一輩子沒有甚麼遺憾的了。夏研是這麼想的。一輩子懸念一個人是既幸福也是痛苦的事。幸福或痛苦會讓你變得非常敏銳，因此可以寫出一些文字來表達，但是這些表達其實很表面。 有許多事，從終點往回看，就明白了許多。夏研這麽多年都想著，有一天會再遇見她，所以他不能夠放棄或墮落。幸好還算有撐住。沒有變成一個太市儈或庸俗的男人。 他做了一個決定，把自己對她的感情急凍起來封存，在未來的生命裏，他因此了無牽掛，搭上了時間的列車，倒退到與她初次相遇的地方，無限次的循環。 這些年兩個人過得確實很不容易，無濟於事的安慰既難以啟齒，對她應該也是多餘。 都回不去當年，就算回到當年，對世事淺薄的認識也不會改變些什麼？起於對自由的理解程度太過於表面，終於對理想的美好憧憬少了許多咀嚼沉澱。 一空如洗，藍天依舊。 微酸人生，繼續堅強。 ###